令张量倍感欣慰的是，他成功解决了道歉信的事：他在啄木鸟科有人脉，只需要一通呼叫，一份中规中矩、一看就符合他水平的道歉信就新鲜出炉了。看过信的斩钢大受感动（至少没有再发火），决定暂且放他一马，张量于是又拉着她去吃了一顿浪漫的西餐，两人的关系就此缓和，张量终于可以回自己家睡觉了。

正因如此，第二天正常上班的张量精神十足，王队通过了他的归队请求，一早便开着车来接他了：除休息日外，飞鸟科职员的主要工作便是在所属城市内驾车巡逻，预防随时可能发生的危险，从而保证市民的安全。

上午九点，张量正坐在车座后排和蕾莉聊天，副驾驶坐着的是他们队的新同事，原血鸦科二队成员，代号“纸鹤”的竹村郁美；或许是因为科长本人就是外籍成员，血鸦科的外籍成员非常多。

(资料图)

郁美也能说一口流利的标准语，但她比较怕生，王队因此让她坐在副驾驶。从上车起，郁美便没有说过话，王队只是简单介绍了一番，后排的张量甚至没能看清她长什么样。

九点十分时，张量接到了一项A级任务；飞鸟科的任务设置是非常人性化的，C级及以下的任务都可以拒不接受，拒绝B级任务需要充分的理由，而A级任务不允许拒绝或延误，而且接到A级任务的呼机会有红光提示。一般而言，A级别的任务是相当罕见的，但对于张量这样闲云野鹤般的骨干，上级需要他办事时一般都会直接启用B级，久而久之，张量几乎没见过B级以下的任务，执行A级任务更是如吃饭喝水一般习以为常，当他看见自己的呼机闪烁起象征A级的红光时，只是例行公事地示意蕾莉不要说话，同时按下了接听键。

“呼叫病魔。”呼机传出的说话声居然有杂音，这说明对方很可能是在交通工具上呼叫他。

“收到。”

“任务地点是，D市第十二医院，你是距离最近的员工，限你三分钟内抵达，完毕。”

“收到，完毕。”说罢，张量收起呼机，无需他做解释，王队已经掉头驶向目标地点。

“好怪哦，”蕾莉嘟囔，“明明我们四个都在车上，结果只有张量一个人收到了任务。”

“因为人家是骨干吧，”王队分析，“要不然就是任务需要对人类进行救治或其它操作，张量比较适合这种任务。”王队口中的“其它操作”自然另有深意。

“我也要去！”蕾莉冲张量撒娇道。

“乖乖待着，你没有什么战斗力，万一是需要肉搏的任务，你去了只能添麻烦。”张量已经开始清点装备了；因为地铁事件的打击，张量托啄木鸟科的朋友升级了他的武装带，甚至配备了一些还在试用期的产品，为的就是不让类似的事件重演。

虽然张量所说句句属实，蕾莉却认为这是对她的轻视，当即从腰间取出一把弹簧刀，朝着张量的脖子刺去；张量显然不会被这样的偷袭伤到，他只用了一点轻微的呼吸肌麻痹，蕾莉便丢下刀、双手合十表示道歉了。

张量解除能力，蕾莉这才能说出话，她开口的第一句便是三个历史悠久的脏字，“XXX！你居然对女孩子动手！”她摘下面具，用嘴大口呼吸，看来呼吸肌麻痹不是什么好受的疾病。

“如果你这身板儿也能算作女孩子的话……”张量本来想抖机灵，但他的词汇量并不支持他这么做，话说到一半，他便词穷了；这反倒起了正面作用，蕾莉没听出这话是在夸她还是在调侃她，也就没再追究，气鼓鼓地坐回了原处。

约两分钟后，四人组距离目标医院只剩不到一千米了，可当他们经过一座立交桥时，王队猛踩刹车，车轮发出刺耳的刮擦声，尚且平稳地停在了桥下的阴影中。

“还没到门口啊，怎么停了……”后排的张量没看清车前发生的事，如此问道。

“车肯定是开不了了，都下车吧，”王队没有解释原因，“据我估计，我们三个还没接到任务只有这一种可能：科里觉得这活儿需要经验丰富的老手，我们三个还不够格……”

“什么意思？”张量推开车门，看向车前的柏油路面，恍然大悟。

“我上次培训还听过相关的案例，这玩意的破环性不大，但那只是针对建筑，在医院这种地方碰见，人员伤亡，啧啧……够呛。”王队也下了车，他快步跑到车后，拉开后备箱门，“都来取面具，蕾莉，你的那面具有防毒效果吗？”

蕾莉跳下车，又一次戴上她的能乐面具，竖起左手拇指自夸道，“不但防毒，还能防弹。”

不远处是D市第十二医院，医院的色调原本是白色，部分装饰有红十字或者红色条幅，此时，医院的下方两层却被染成了明黄色，远看去，那建筑仿佛一根香烟的烟蒂；从医院黑洞洞的窗户中不断有明黄色的浓烟涌出，换做普通的、人为的浓烟，此刻应该向上飘散或向下流淌，再不济，烟飘散的方向也应该统一，但四人眼前的黄烟居然不是如此：那些烟雾似乎不遵守牛顿力学，朝着四面八方毫无规律地扩散，仔细看去，烟雾的外围有着形似人手的烟团在蠕动，这种异常现象只可能是怪物导致的，如果再往前行驶，那黄烟很可能吞没车辆、阻挡视线，如果误撞到人就麻烦了。

“那怪物的学名叫‘硫磺’，各位都知道吧？半个月前的培训里讲过，”张量接过王队递来的防毒面具，演示了一番规范佩戴的方法，“注意，根据幸存员工的记录，对抗硫磺有几条禁忌：绝对不要触碰烟雾内部的有机质，绝对不要开火，发现有机质蠕动或流动，立刻使用金属武器防身。”虽然张量对武器装备方面的培训不感兴趣，以至于记不起如何启动一把抗异常专用斧，但谈到已知怪物的习性和弱点，张量可谓是全知全能，甚至不需要超忆症加持，他也能清楚地背诵出已知怪物的全部学名，包括上一次在地铁上遇见的新怪物——那蛤蜊被命名为“呕吐”，命名者自然是一个张量不想记起的家伙。

“你不是一个人去吗？”蕾莉望向他。

“王队说的未必准，如果幸存者比较多，我估计你们很快就会接到任务。”张量从工作角度分析道，“但那都是上级的决定，我觉得我们没有理由见死不救，即使暂时没接到任务。”

“少废话，干活。”王队扣好自己的防毒面具，背起那袋多余的面具，从腰间摸出一只手电筒，第一个冲向了医院。张量自然不甘落后，紧跟着王队跑了起来。

眼见两位前辈都毅然冲向那扩散中的黄烟，蕾莉望向身旁不紧不慢戴面具的郁美，傻乎乎地问道，“你不跑吗？”

“跑步，我不擅长。”戴好面具后，郁美张开手臂，缓缓上升，向着医院飘去，看来她拥有与飞行相关的能力。

能乐面具下方，蕾莉张大了嘴，当她意识到自己又被丢下了时，急忙迈起步子，朝着医院跑去；事实证明，她也不擅长跑步。

视角回到张量身上，吸取了上次的教训，这次他的武装带上绑着足足三把手电、五根压缩镁条、一份头戴式照明器以及二十克的活性荧光颗粒，但代价便是，他腰间的武器只剩下了两把匕首以及那毫无意义的电击器。摸着那电击器的手柄，张量突然意识到这玩意迄今为止一次也没被用到过，不由得暗自神伤；那些来自啄木鸟科的试验产品则被他一股脑地绑在了小腿上，其中也包括那把抗异常专用斧，只不过现在还没必要取出来。

“张量，你……没带手电？”王队回头看向他，因为张量迟迟不掏出手电，王队想把自己多余的那把分给他。

“我带了，我还带了三把！加起来总共有十万流明！”张量抽出其中一把，按下开关，这一把手电筒就有三万多流明，强光迸发而出，所照之处亮如白昼，虽然现在本来就是白天，但效果依然惊人。

两人一前一后接近了医院的外围，陆续有逃难的的市民朝这边跑来，黄烟形成的区域还未波及到此处；或许是因为张量的手电太过醒目，原本慌不择路的人们逐渐有了统一的目标，如果只有一两人朝这里聚集还好，随着越来越多的逃难者慢慢围了上来，张量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。

“王队！”张量收起手电，王队仍在朝人群奔跑，他可能是想及时分发防毒面具，但张量冲刺到他背后拽住了他，“停下，王队，我想到一个问题……”

“什么问题？”王队停下脚步，他很清楚，张量这种层次的老手意识到的问题往往非常严重。

“你说……活人算不算有机质？”

这个问题让王队浑身一颤。

“这个……我觉得，怎么也……算吧？”

“该死！培训的时候就该讲明白，我们现在究竟能不能接触那些逃难者？”

“保险起见……”王队没有把话说完，但张量心领神会，他再度掏出手电，朝着天空中飘悠的黄烟挥舞，成为了一盏活生生的信号灯。

“你继续跑，我负责将这些市民带到稍微安全的地方，硫磺那怪物不能用皮肤接触，保险起见，别碰任何人，我稍后就来！”说罢，张量又掏出一把手电，他挥舞着两道光柱，试图吸引更多奔逃中的市民。

王队继续朝着黄烟弥漫的区域冲去。

“飞鸟科！这里是飞鸟科！”张量大吼，“幸存者请到我这里来！这里是飞鸟科！这里是……”

就在人群逐渐向张量靠拢时，他口袋里的呼机响了，红光顺着口袋缝射出，张量不得不接听。

“呼叫病魔，你是否……”

“已经抵达！”

“……好的，如下是任务内容：第十二医院三层有怪物‘硫磺’出现，消灭它，尽可能引导幸存者逃离危险区域……”

“我正在途中！还有什么要说？快点！”见对方说的尽是废话，张量急不可耐。

“……我们将会申请一次人工降雨，泼洒的将是碱性液体，如果可以，尽可能为幸存者提供掩体，完毕。”

“联系浪人，他已经进入医院，重复一遍，联系浪人，完毕！”

说罢，张量收起呼机，先到的几个幸存者已经赶到他身旁，惊恐的人们纷纷叫嚷着，嘈杂的喊声让张量更加心烦意乱，因为他不能留在这里疏散人群了：A级任务的具体内容已经发布，他绝无可能抗命，可又有谁来带领这些可怜人逃命呢？

“呼……呼……你们，跑那么快……干什么……”

听见身后传来的抱怨，张量如见救星，他将两支手电塞给蕾莉，吩咐道，“蕾莉，你带这些市民找个有顶的地方躲起来！注意，不要碰任何人！”

说罢，张量也不管蕾莉有没有听清，便以他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朝着医院奔去，可惜这世上没有什么疾病能在病理上让人跑得更快，否则张量都要用在自己身上试试。

“……什，什么？欸，不是，你倒是说清楚啊！哪里有顶啊？”蕾莉抱着两把三万流明的手电急得直冒汗，人群越聚越多，她只能挥舞着手电朝来时的方向走，“飞鸟部！这里是飞鸟部！大家到这里来！飞鸟部！这里是……”

狂奔五百米后，张量抵达了烟雾区的边缘，他掏出最后一把三万流明的手电用来照明，但手电很不争气地闪了一闪，逐渐暗了下去，多半是电池耗尽了。

“该死！早知道就该带三把新的！”张量将手电狠狠丢在地面，掏出那头戴式照明器，匆匆迈入黄烟之中。

烟内部昏黄一片，仅凭那小小的头戴照明灯，张量的可视范围不到十米；在硫磺散播出的黄烟内部，镁条是绝对不能使用的，那荧光颗粒也没法奏效，张量暗自叫苦：“不对啊，我应该把蕾莉的手电拿上。”身为飞鸟部的员工，武装带上至少会有一把手电，蕾莉肯定也有，但现在回头得不偿失，张量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前进。

随着他的深入，张量看见了医院的入口；因为担心仍有幸存者会从这里逃出，破坏玻璃门可能导致后续经过的人被玻璃渣划伤，张量没有选择破门而入，而是打算用手推开这推拉门。

手已经伸出一半时，强烈的直觉让张量一个激灵，迅速收回了手；尽管他戴着手套，内心却止不住地发毛，果然，就在那门把手的背后，一丝黄色的触角伸了出来，张量变魔术般将匕首抽到右手中，一记横批切开了扶手，扶手后被一同切碎的是一只形状近似飞蛾的虫子：无论是从体型还是从颜色判断，这飞蛾都不是普通生物，黄色的浓水从飞蛾臃肿的身体切面流出，它的触角仍在扭动，尽管被拦腰切断，两截躯体簌簌落到地面，飞蛾却迟迟不肯死去。

“奇怪？”张量暗想，“我听说硫磺是一团有机质，可这飞蛾是什么情况……”

就在张量疑惑时，飞蛾像每一只将死的昆虫那样，前腿有规律地抽动起来，最后保持着这一姿态陷入僵直。当飞蛾的腿停止抽动时，它的触角猛然爆开，一股更浓的黄烟从爆破处扩散开来，飞蛾的脑袋已经彻底化作粉末。

这自爆的现象惊呆了张量，虽然他对自己的记忆力不自信，可他着实不记得硫磺具有这种异能，在原地失神两秒后，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。

“该死，我得赶快通知王队。”张量掏出了呼机，拨通王队的号码，但呼机提示他信号占线，可能是本部正在和王队通讯。

无可奈何之下，张量一脚踹开门，一手握着呼机，一手握着匕首，走进医院，寻找起王队的踪迹。

……

王不佞一路上没有再遇见活人，相比之下，死人他倒是遇见了不少，目前为止，他已经见到了三具因吸入过多有害气体丧命的市民的尸体。虽然他很同情这些死者，可当务之急是找到硫磺的本体，消灭黄烟的源头，王不佞掏出自己的近战武器：那是一把漆有彩色图案的短刀，刀身斑驳的色彩实则是冷钢合金的锈，即使挂着锈，冷钢合金制成的武器仍要比普通武器好用。他用左手反握手电，将手电筒后端抵在胸前，右手持刀，这样能够为光源提供最佳的保护。

浪人是他的代号，与之对应，王不佞的能力即是“行踪不定”。这能力说来可笑：王不佞能传送到任何他此前“没有传送过”的地点，且两点之间的直线距离不能小于二十米，不能大于一百米（这个数据未必准确，因为传送越远，误差便越大，他最远一次曾在空旷地带传送过一百五十米远，其中误差占了足足二十米，好在这二十米是略微倾斜朝上的，他传送到了半空，只摔断了几根肋骨，如果这二十米的误差竖直向下，他早就一命呜呼了）；这能力的弱点显而易见，他无法在自己不了解地形的情况下随意传送，因为传送至少具有二十厘米的误差，传送终点的大型物件可以被挤开，但不会消失，随意传送很可能将自己传进墙体内当场暴毙。而在一个特定空间内，他的能力有使用次数上限，尤其是在建筑内部，他的每次传送都会在空间中规划出两个半径二十米的球，他的能力将再也无法传送到这两个假想球内部，因为传送的起点和终点都算做“传送过”。

如此，王不佞需要尽可能少地使用能力，他举着手电和短刀，四下寻找有机质，这时间，他口袋中的呼机响了起来。

王不佞掏出呼机接通，对方是本部的理事员。

“呼叫浪人。”

“浪人收到。”

“汇报你的位置。”

“第十二医院，一层，”王不佞拿手电筒照向最近的告示牌，念出上面的文字，“中央化验室，完毕。”

“呼叫浪人，据报告人声称，硫磺的本体处于该医院三层，具体位置不详。”

“浪人收到，本部可有派出额外支援？”虽然王不佞有自信解决怪物，但逐渐扩散的有害气体不是他能解决的。

“已经派出降雨设备，保持通讯，我们会为你提供最新的情报。”

“收到。”

王不佞寻找起上楼用的电梯，但走了一圈，他只发现了楼梯，时间紧迫，他顺着楼梯向上爬，当他走到二层和三层之间时，一个奄奄一息的幸存者引起了他的注意。

那是一名趴在楼梯上的医生，或许是因为带着口罩，削弱了部分毒气带来的伤害，他还在挣扎着爬动，只是因为这碍眼的黄烟，医生爬错了方向：他本该向楼下爬的。

王不佞急忙收起武器，从背着的袋子中取出一顶防毒面具，就在他想要上前替医生戴上面具时，只听见那医生呢喃道。

“向上……向上……”

这怪异的话语让王不佞想起张量的警告：不要触碰任何有机质，哪怕是活人。但他又不忍看见幸存者受苦，只好大声喊道，“大夫，我是飞鸟科员工，戴上这个防毒面具！”说着，他将面具丢在了医生身旁。

面具落在楼梯上的声音引起了医生的注意，它扭过头，看向那面具，不为所动；它又看向身后喊话的王不佞，就仿佛看一堵墙或一块木头，依然不为所动。

“向上……必须向上……”

王不佞惊呼不妙：眼前这幸存医生的双眼被一层厚实的黄色物质覆盖，那黄色物质像触角一样晃荡着，除此之外，医生的额头严重隆起，似乎有流体在它的皮肤下方蠕动。

“是硫磺的有机质！”王不佞只得抽刀在手，举起短刀，手起刀落，他利落地将医生砍倒在地，那医生实则早已丧生，王不佞仍感到沉痛和自责，“对不住了！”他举着武器，想要再补上一刀。

医生倒地后，黄色的脓液顺着伤口汩汩流出，它摇晃着双手，遮蔽双眼的触角扭曲着，似乎在搜寻下一个受害者。王不佞横劈一记，将那深黄色的触须切下，但这已然太迟。

这楼梯井内原本只有淡淡一层黄烟，能见度原好过一层，凭借手电筒，王不佞完全可以看清四周，但随着医生发出非人的呢喃，它的头部炸开了，黄烟四溅，瞬间填满了这狭小的空间。

王不佞的反应极快，在那爆炸伤害到他之前，他便使用传送能力回到了一层的化验室前。

“好险。”

这时，他身后传来脚步声，王不佞有如惊弓之鸟，回身发起攻击。

“喂！你做什么？”张量用匕首接下了王队的砍击，但他的匕首材质远不如冷钢合金，王队的这一砍将匕首切开了一半，“该死，这匕首算是废了。”张量将匕首丢在了一旁的医用设备垃圾箱内，抽出另一把武器。

“实在抱歉，”王队没想到张量现在依靠的照明会这么差，如果他拿着手电筒，用手电光证明自己的人类身份，王队也不至于发起攻击，“你那十万流明的手电筒呢？”

“别提了，”张量总觉得单手持武器，让另一只手空着太不公平，于是他抽出小腿上的抗异常专用斧，一手持匕首，一手持斧，这下他感觉好多了，“你怎么还在一楼待着？”

两人很快交换了自身情报，他们遇到的状况非常相似，被硫磺有机质感染的生物都是头部炸裂，进而释放黄烟，这种可怖的增殖方式让张量想起了一种类似的生物。

“虫草！没错！这玩意和虫草很像，硫磺那有机质的存在形式也和真菌一样！”张量提出了观点。

王队点头表示同意，“如果说，硫磺是一种真菌，那么它理应无法在恒温动物体内寄生，但我看见的医生又是怎么一回事？”

“估计是那医生在死后遭遇了寄生，也就是说，尸体将成为一种威胁……怪物果然不能用常理去审视，必须尽快将其消灭。”张量指向王队先前经过的楼梯井入口，“我们需要上楼，如果那医生所说的‘向上’是虫草的习性，硫磺现在很可能也在爬升。”

“这一侧楼梯行不通了，爆炸导致楼梯井里烟雾浓度不可预测，太危险。”

“电梯肯定是不能坐的，那么就只有再找一处楼梯了。”

交流完毕，两人决定分头寻找楼梯井，虽然他们已经请求本部提供医院的结构图，但本部的办事效率感人至深，还不如靠自己摸索。

张量的头灯太过羸弱，他根本看不清过道墙壁上贴着的结构图，只能跑起步四下搜索，最终全凭运气在旮旯拐角找到了一处向上的楼梯。

王不佞则要快得多，他仔细观察了这一层的楼梯分布，只用三十秒便找到了新的楼梯井。

这次，王不佞顺利地抵达了三层，他用刀戳开防火门，黄烟顺着地板流淌，眼前的烟雾浓度比楼梯间内高了不止一倍，手电的作用已经微乎其微；就在王不佞打算继续深入时，怀中的呼机响了，他以为是本部找到了医院的结构图，便一边走着，一边按下了接听键，对面说道：

“呼叫浪人，纸鹤已经抵达医院十五层，即楼顶。”

“浪人收到。”

“纸鹤需要和你连线，现在我会切换频道，如果你需要支援，随时可以切回来……”

呼机发出一阵短暂的“滴”声，郁美的声音传来，听得出，她现在非常着急。

“呼叫王队，我现在在医院顶部……”

“收到。”黄烟之中，王不佞没有发现任何有机质，甚至没有看到任何尸体。

“楼顶通向下方的通道被堵塞了……是硫磺干的！”

呼机传出杂音，因为对话双方都戴着面具，通过呼机交流变得异常困难。

“我在医院三层，这里没有硫磺的踪迹，我会继续向上侦察。是什么堵塞了通道？”

“……我不知道，我是说，我不知道该管那东西叫什么好……”

“是被硫磺寄生的尸体吗？”

“……不，虽然这里也有，但并不是，那是一种烟雾状的生物，我不敢冒险穿过，它堵住了向下的楼梯。”

“你有尝试攻击吗？”

“因为不能开枪，我用刀具投掷该生物，但收效甚微，它现在似乎……生气了。”

“不要尝试接近，从远处观察，我会逐渐向上方移动，有情况随时联络，完毕。”

“收到，完毕。”

王不佞在三层搜索着，截至目前，他连一具尸体也没有看到；这种情况是有违常理的，虽然他着实希望牺牲者尽可能的少，但这里毕竟是医院，人员密集，看不见死者有悖常识，或许硫磺已经寄生了这层的尸体，操纵着它们开始向上爬行了。

“王队！别动手！是我！”这次张量学聪明了，他隔着二十米便看见了王不佞的手电光，大喊着提醒对方。

“这一侧你都搜索过了吗？”王不佞问。

“搜索过了，干干净净啊，真是怪了……”

“继续向上，郁美说顶层有一团‘烟雾状’的怪物，我怀疑那可能就是硫磺的本体。”

张量摸不着头脑，“不对吧，根据记录，硫磺的本体应该是一团有机质，形似明胶。”

“记录上可没说硫磺会寄生死者，可见计划赶不上变化，以往的经验现在用不上了。”王不佞判断道。

“有道理，我们还是兵分两路。”

两人再次分开。

王不佞爬楼梯的速度不如张量，但他胜在有手电照明，一路畅通无阻。

反观张量这边，他凭借肌肉记忆，机械式地往上方跑，这种前进方式的代价便是：一旦有东西挡在路径中，他必然会被绊倒；更倒霉的是，绊倒张量的不是什么杂物，而是一具尸体。

张量面朝下摔倒在楼梯上，全凭他出色的身体素质，在摔倒前本能地张开手臂，手中的两把武器没有扎伤他；张量也顾不得痛，急忙用手肘支撑着起身，向下看去，那具尸体还在动弹。尸体回头看向张量，黄色的触角张牙舞爪，它似乎感受到了张量带来的威胁。

“向上……”它说。

张量是个就事论事的人，他没有泛滥的圣母情怀。张量抡起右手中的斧子，刚要劈向眼前这硫磺的傀儡，再一次，他的直觉让他收回了手。

“如果这家伙和那飞蛾一样……”张量及时想起，“该死！不能攻击这玩意。”他灵巧地躲过了那触角操纵下尸体的擒抱，继续跑向上方。

这次，张量开始注意脚下，但很快，眼前的景象便让他后悔自己没穿防化服。

“为什么每次都在设备上犯错……”张量苦涩地笑起来，他只能临时将袖子塞进手套、裤腿塞进皮鞋、大衣下摆塞进裤子。

“来！怪物！”他举起斧子，朝着前方的楼梯大吼。

密密麻麻的触角在半空舞动着，形成了一片明黄色的草原：前方的楼梯上挤满了爬行的死者，它们结队爬动着；想要继续往上走，又要避开这些家伙，仅凭张量现在的装备可以说是毫无可能。

难怪之前三层没有发现尸体，原来它们都聚集到了这里，奇怪的是，即使张量做出挑衅，这些怪物也没有展露出攻击欲望，而是继续向着楼上爬去。

张量不是个好斗的人，这种漠视让他意识到这些毫无自主思想的傀儡或许没有视力，它们进攻需要依靠触感，这下张量脑海中诞生了一个崭新的主意：他摸出了腰间的电击器。

第一次尝试还比较谨慎，张量小心翼翼地握着电击器，对一只傀儡的后颈发起电击；傀儡抽搐了一下，即刻瘫软在楼梯上，依附着它的触角也丧失了活力；看来这方法可行，电击并不会引爆这些家伙，张量于是一边电击挡路的傀儡，一面以龟速向着楼上移动……

王不佞这边没有遭遇拦路的傀儡，在感到疲倦前，他已经抵达了第十四层。他仍未看到所谓的烟雾状怪物，就在他怀疑自己是否走错楼道时，一块黄色、参杂着胶质的果冻状物体顺着楼梯间的夹缝落下，王不佞注意到了那东西，但他来不及用武器接住，同样也没能看清那东西究竟长什么样。

王不佞迟疑着，将脑袋伸向夹缝处。

黄烟太厚，他根本看不清上方。

他将手电光沿着夹缝射向上空。

这次，他看清了。

郁美的说法已经很具体了：王不佞也不知道该管那东西叫什么好，如果非要形容，那东西更像一种气体和液体的混合物——气体是它的皮肤，液体则是它的内脏，而这些“内脏”正在不断向外流淌。虽然还没有到不可名状的地步，那黄烟形成的扭曲面孔也深深震撼到了他，怪物和他对视的那一刻，整个楼梯井内的黄烟开始向上飘动。

根据王不佞接受过的训练，遇到这种情况首先应该回避，但他发觉自己的脚被某种未知的力量束缚在了原地；王不佞低头看去，先前那顺着缝隙落下的果冻状物体不知何时出现在脚下，死死缠住了他的皮鞋，怪物逐渐接近，他不得不再次发动能力，将自己向下传送了七层：这已经是他能控制的最短垂直距离了，再短哪怕一米都将逾越他的能力范围，甚至因为能力发动的太过紧急，他背后的那袋防毒面具被留在了十四层。

呼机响起，是郁美，他接通会话，内心盘算着是否应该请求本部派人增援。

“呼叫王队，那怪物移动了，我能看到它的上端逐渐消失，它往楼下移动了。”

“没错，”王不佞尽可能保持着冷静，“它冲我来了。”

“总部提供的降雨直升机马上就位，我们是否考虑撤退？”

“不，再等等，”王不佞没有想到对策，但他担心现在撤退可能会错失良机：既然那些被硫磺感染的尸体向着楼顶爬去，硫磺一定有什么目的，无论这个目的是什么，他都有义务阻止，“你现在是否有办法摧毁楼顶的出口？”

“暂时没有，我身上没有携带爆炸物。”

王不佞倒是带有两颗手榴弹，可现在他无法将这些爆炸物交给队友，或许可行的方法就是通过医院内部的楼梯抵达楼顶，但那怪物又挡住了去路……再三考虑下，他移动手电，看向楼梯井侧面的窗户：窗外是浓浓黄烟，但还不至于完全不可见。

王不佞决定通过窗户将手榴弹交给队友。

“郁美，你能看到医院侧面的窗户吗？”

“……可以，我可以看到一部分，虽然不是很清晰。”

“很好，我会开启其中一扇窗户，你到这里来，我有爆炸物。”

走进窗台，王不佞发现那窗户安装了安全锁，无法手动打开，只能用刀把撞向玻璃，他隐约能听见头顶那怪物的蠕动声音，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。

玻璃碎开，王不佞将手电光照向窗外，忙问，“郁美，你看到了吗？”

“……收到，我看见了，但……抱歉，距离有些远，我飞到那里需要时间，很可能来不及，您最好回避一下，我能看见您上方的窗户内有物体流动。”

王不佞没有气馁，他取出手榴弹，将其放在了积满灰层的窗台上。

“我会引开那怪物，你趁机来这里取手榴弹。”

“……收到，请您注意安全。”

说罢，王不佞提着刀，毅然向着楼上跑去；赶在怪物抵达前，他踹开了第八层的防火门，浓烟有若固体，在他开门的一瞬间喷薄而出，手电根本无法照透如此厚实的烟墙，但他别无选择。

怪物靠近了，王不佞一头扎进浓烟之中，向着身后挥舞手电：反正手电对于照明毫无帮助。

“混蛋！来杀我啊！”他摸索着前路，叫嚣着，怪物也没有让他失望，那蠕动的声音越来越近。

在这无尽的混沌当中，王不佞五感尽失，他听不清怪物的声音究竟是从何方传来，因为担心会触碰到硫磺的有机质，他甚至不能扶着走廊的墙壁前进；一般人在这种状态下根本无法走路，稍一踱步便会摔倒，更别提直线前进，但王不佞凭借自身坚定的意志、无畏的精神，硬生生在这万分压抑之中走出了五十米。

最终，在估计自己已经被怪物追上、将要遭遇袭击时，王不佞咬牙发动了能力。

这无异于自杀，因为他根本无法确定自己此时的位置。

但王不佞是个聪明人：在硫磺抓住他的前一刻，他发动能力，向上方传送了三十米。

三十米，这代表着长约五米的误差，但王不佞赌中了：这五米的误差果然是横向的。

王不佞向下坠落了半秒，落在了医院楼顶。

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，他立即抽刀防身。

“该死！我就剩这一把匕首了！”张量闷闷不乐地丢掉手中被砍废的匕首抱怨道，“你为什么每次都能精准地砍到友军啊。”

此刻，楼顶少数几具傀儡已经被张量的电击器击晕，双方对视无言，两人都想知道对方是怎么到这里来的。

良久，王队才想起联系郁美，他急忙掏出呼机。

“呼叫郁美，你能否到楼顶接应我们？”

呼叫接通了，却没有回应，从中传出的只有嘈杂的电流声，隐约有蠕动的声音，夹杂着某种气泡爆裂的声响，最后，呼机中传出一句话：

“……向上……”

这句话让王队汗毛倒竖，那声音证明郁美的呼机落入了硫磺（或者它的傀儡）手中。

“该死……什么情况？”张量忙问。

“我……不清楚，”王队没有挂断，但呼机再也没有传出声音，他也只能做最坏的打算，“郁美很可能已经牺牲，现在得靠我们自己了。”

“该死！是硫磺吗？”

王队点点头。

“我发现那些被硫磺操纵的尸体会被电击打倒，就一路赶到了这里，”张量当然不会因为同事的失踪便陷入恐慌，他晃晃手中的电击器示意道，“现在我们该怎么办？是否要搜救一下郁美？你清楚那玩意的具体位置吗？”

“它现在大概还在医院八层，而且它很可能向着这里赶来。”三个问题中，王队只能回答最后一个。

“本部的支援什么时候到？”

“估计马上就到，我问一下。”

“不必了，”张量抽出斧子，指向他来时的楼梯口，“如果那怪物有能力如此轻易地击杀血鸦科的成员，我们理应躲着它走。我们抓紧从这边下楼去，到安全的地方再请示总部提供搜救队。”张量是个相当理智的人，他不会因为区区一个A级任务就随意赌上性命。

“无论郁美是死是活，她的呼机都不在身上……”王队自言自语，“你说得对，我们不能再冒险了，走吧。”

就在两人将要离开时，一束光照在了二人身前，打乱了他们的计划，抬头看去，居然是缓缓降落的郁美；她左手握着手电向身下照射，右手则拎着一把迷你十字弩。

“郁美？我们还以为你死了！”张量惊呼。

“你的呼机为什么会在硫磺手里？”王队忙问。

郁美没有理会他们，而是冷静地分析道，“两位，我最多可以携带一人飞回地面，你们需要有人留下来走楼梯。”看来两人之前议论的话她都听到了。

“也对，现在不是讨论的时候，张量，你和郁美一起，我走楼梯。”王队说着便往楼梯口跑去。

“慢着！”张量拦住了他，“带上电击器，那走道里满是尸体，你一定要小心！”

王队接过电击器，很快消失在了二人的视野中。

郁美看向张量，“前辈，我这里还有两颗王队给的爆炸物，我们是否需要在撤离前炸塌通往屋顶的通路？”说着，她拎起大衣一侧，露出武装带上的两颗手榴弹。

“对，我们应该阻止怪物返回屋顶，如果这些烟不易燃，我们倒是可以试试，可现在……”张量思索。

“我可以带您飞离有烟区域，您只需要向下投掷即可。”

“好主意，值得一试。”

郁美将手榴弹交到张量手中，随后她走到张量身后，从背后抱住了他，进而徐徐升空。

“停停停停停！”张量急得当场叫出声来。

郁美还以为自己弄疼他了，急忙松手，二人落回楼顶。

“怎么了，前辈？”

“那什么，”幸亏张量戴着面具，否则他的面部表情顷刻便会出卖他，“你这样抱着我，我没有办法精准投掷，能不能换种姿势？”

郁美点点头，“好的，我换一种姿势。”

说着，郁美将手电筒塞回武装带，来到了张量身前，她比张量矮一头，刚好可以从正面环抱住张量，还不阻挡他的视线。

张量急得面红耳赤，他连忙后退，“停停！等一下！”

“怎么？这样还会妨碍您投掷吗？”

“我不知道……我总觉得这样不太安全……”

“可这已经是最安全的姿势了。”

无奈，张量只能找更具说服力的借口，“那个……你也知道，我收到了A级任务，不得延误，如果我们等硫磺抵达屋顶，再投掷手雷，说不定能直接消灭它，这样我的任务也完成了，一举多得。”

郁美恍然大悟，“前辈高见！”

二人于是傻站在屋顶，等待起那可怖的怪物，但比起怪物，张量更害怕身旁的这女同事，此刻的他欲哭无泪：方才他没有跟王队争着走楼梯，只不过是考虑到王队的能力更适合逃生，早知如此，他就应该争取走楼梯。哪怕身旁同事的胸稍微平坦一点，他忍忍也就过去了，但现在，他宁可跟硫磺拼个你死我活，也不愿陷入这样万分尴尬的局面。

张量，真乃君子也！

硫磺迟迟没有现身，为了装出一副镇定自如的样子，张量开口问道，“对了，郁美，你的呼机为什么会落到怪物手里？”

“嗯~不想说。”这问题居然让郁美害羞了，这是张量始料未及的。

“你现在不说，我们回去还要写报告啊，你到时候就得亲自给王队汇报。”张量连忙转移话题。

防毒面具下，郁美已经红透了脸，“其实我当时和前辈你的想法一样，也想尝试用手榴弹攻击硫磺，但是……哎呀，我好笨，手榴弹握在右手，却把左手的呼叫机丢出去了……”

“没事，人之常情，至少你丢得很准，”张量安慰道，“不过那着实下了我们一跳，呼叫器那头居然传来硫磺的声音，我和王队都以为你牺牲了。”

“非常抱歉！”

两人又陷入了沉默。

终于，在他们又等待了一分钟后，一团颜色更深的烟从楼梯口冒出，他们必须立刻行动了：郁美的飞行速度本就不快，加上张量的体重，二人升空脱离烟区至少需要三十秒。

这次张量没法再找借口，他不能因为自己的品行使同事陷入险境，于是他在内心猛劝自己，“都是为了工作！都是为了业绩！”

“准备动手！”张量一咬牙，张开了双臂。

郁美点点头，紧紧抱住他，两人缓缓升空。

现在，那怪物的身躯已经半数显露在屋顶，随着二人的上升，黄烟使得张量的视野逐渐模糊，仅凭头上戴着的小灯，他根本无法看透那明黄色的烟瘴，现在他也顾不得思考多余的事情，直言道，“不好！距离屋顶太远，我看不清那怪物在哪！我需要你的手电筒！”

“啊？”郁美迟疑了一下，“可是现在降落岂不是会被硫磺袭击？”

“你的手电筒放在哪里？”

“武装带上。”

张量既是个君子，也是个公私分明的人，消灭怪物，事关重大，其余的小事此刻统统被他抛在了脑后。他把手伸进郁美大衣下方，用自己检查武装带的手法在她腰间摸索了一圈，死活找不到手电筒，心急如焚的他质问道，“你到底把手电塞哪了？”

“在……腿上。”郁美只好回答。

于是张量尽力去够郁美的小腿，他不知道的是，女用武装带和他平时用到的那款不同；因为他的女友是斩钢，张量见她的武装带和自己的一样，便以为飞鸟科员工的武装带都是同一款式，他根本没想过斩钢一直以来用的武装带都是他亲手带回家的：斩钢本人才不会去啄木鸟科报销武装带，这种琐事从来都是张量在做。

“不是在小腿上，在大腿外侧……”郁美提醒他。

终于，张量一把抽出手电，打开开关，拉开保险，照向楼顶，投掷手雷；若干动作一气呵成，经验老道，这发手雷正中硫磺本体。

随着黄烟中迸发出一颗纯白色的亮点，一声闷响传来，紧接着才是剧烈的冲击波；冲击波掀掉了张量的宽檐帽，将漂浮中的二人向上推去。

张量急于判断硫磺现在的状态，不断改变手电的照射位置，可那冲击波将黄烟也推向上空，二人原本已经脱离烟区，现在又陷入其中，视野进一步缩小，这把手电筒的光也不足三万流明，张量始终无法判断硫磺此刻的位置。

就在他因焦急而冷汗直冒时，飞鸟科的支援终于来了。

“下雨了？”张量抬头看了一眼。

三架直升机在更高处盘旋，从上方泼洒的弱碱性气体使得黄烟渐渐消散，二十秒后，张量看清了医院楼顶：已然失去大半身体组织的硫磺正在召集它的傀儡，试图收回自己的身体碎片。部分尸体爬到楼顶的瞬间便发生了爆炸，爆炸产生的黄烟将要突破碱液的洗礼、再次笼罩医院。

张量不会让怪物得逞。他闭上左眼，虽然防毒面具让他的瞄准不如以前那么好了，但张量还是自信地丢出了第二发手榴弹。

硫磺被白光吞没，虽然这次爆炸仍未完全杀死它，但手榴弹摧毁了距离它最近的楼梯口，硫磺无法躲回医院内部，从天而降的碱液开始生效：硫磺慢慢溶解成一滩明黄色的浓水，危机解除了。

“Sweet victory，”张量开心地说，“郁美，可以降落了，硫磺已经被解决了。”

于是二人向着无烟的地面缓缓落去。

落地后，郁美立马松开了张量，试图拧干自己湿漉漉的头发，这举动让张量有点自责：他忘了把自己的宽檐帽让给郁美。

但张量立刻察觉到不对，他后退一步，问道，“郁美？你的脖子为什么这么红？”

“啊，这个是……没什么……”

“现在安全了，你摘掉面具让我看看。”张量保持着警惕，毕竟那自爆飞蛾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。

“……我不想摘。”

“立刻摘掉！”张量将手放在了腰间，但他此刻已经没有匕首可用了，只好拔出斧子，喝令郁美摘下面具。

见张量这么激动，郁美知道他肯定是误会了，只好缓缓摘下面具。

防毒面具下并没有触角，只是郁美的脸红得像染过一般，后知后觉的张量这才明白过来，他急忙收回武器，双手合十并道歉，“对不起，实在对不起……求求你不要把这事告诉别人，斩钢知道后会宰了我的……”

郁美也没有为难他，她指指自己湿透了的大衣，“我们赶紧回去换衣服吧，不然要着凉了。”

张量不敢多嘴，两人朝着之前停车的立交桥走去，半途中，王队也赶了上来。

“好小子，你居然把硫磺炸死了？”王队灰头土脸地跑来，摘掉面具后，他身上除了面部，其余部分都沾满了黄色的泥浆。

“你怎么知道？”张量问。

“我跑到半途，听见楼顶传来爆炸声，周围被你电晕的怪物全都醒了过来，结果它们没有攻击我，反而念叨着‘疼，疼’，我一猜就是你干的。”王队指指逐渐消散的黄烟，“如果怪物没被消灭，这烟不可能消散得这么快。”

“好奇怪，”郁美说话了，“已经这么久了，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跑出医院？除了直升机，应该还有其它的队伍前来支援才是。”

“这我不知道，不过我们也没花多长时间，从张量收到任务，到硫磺被消灭，我看看……总共不到一个小时，这已经是神速了，其它队伍再快也不可能过来捡漏。”王队说完，反问郁美道，“对了，郁美，你的呼机为什么会……”

“这个你就别问了，回去后我跟你讲吧。”张量急忙劝道。